成考母子兵 同圆大学梦
北京市东城区职业大学迎来了2013级新生,在这批新生中,有两位特殊学生——一对母子。母亲仇淑彦44岁,是朝阳区双井一家物业公司的保洁员。儿子白智凯20岁,在同一物业公司负责电子中控设备的监控。母亲考取了人力资源专业,儿子考取了金融管理与实务专业。记者分别跟随他们上了大学里的第一堂课,探究这对母子的求学历程。
第一堂课
2月26日,下午5时45分,在东城区职业大学的205教室里,白智凯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等待上课。端端正正放在书桌里的是一个深褐色的公文包,那是他向父亲“借”来的。
授课老师走进教室,跟同学们打了声招呼:“Hello,everyone”。白智凯张了张嘴,想回一句“Hel?鄄lo”,却没好意思发出声。老师发给每名同学一份试题,要求学生分组讨论,并将答案写在试卷上。试卷一共有6句话,要求翻译成中文,而第一句里就有3个单词他不认识。他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在试卷上把不认识的单词划下来,而是将它们抄到了笔记本上,然后才把答案工工整整地写在试卷上。
3月3日,上午8时30分,仇淑彦早早到了2楼的机房,也选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。此刻教室只有三四个学生。这节课是计算机基础,需要上机操作,这对于很少用电脑的仇淑彦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。她对着面前的电脑左看看,右看看。“这和我家的电脑不一样。”仇淑彦一边小声说着,一边把放在主机箱上的手缩了回去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还是等老师来了再说吧,别把电脑弄坏了。”
老师每讲完一个知识点,就留几分钟让大家动手操作。仇淑彦有些慌,常常犯错误,一会儿找不到电脑里的计算器在哪儿,一会儿又搞不清怎样在几个打开的窗口中转换,好不容易建立了一个新的用户账号,并成功地设定了密码,但刚一锁屏后就把密码给忘了。
这是母子俩面对久别了的校园的第一堂课,他们显得有些局促,像捧着一个易碎的梦。这份小心里透着对知识的虔诚,这份虔诚让他们在上课铃响的那一刻就不自觉地坐直了身板,听课的过程中身体多次往前倾,生怕漏听了什么。尽管授课老师时常说:“这个知识点大家只要了解就可以了,不用记”,母子俩还是会快速把它们逐条记在笔记本上。“能多学就多学点儿。”这是母子俩共同的心声。
第一顿大餐
能这样坐在大学的教室里,母子俩觉得像做梦一样。
白智凯清楚地记得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,为了庆祝家里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,父亲拉着全家去了菜市场,说要全家人一起吃顿“大餐”。三口人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,买了一斤羊肉片、一斤牛肉片、一颗生菜、一把茼蒿……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涮锅。在白智凯的记忆中,这是一家人来北京后吃得最好的一顿饭。
一家三口原本生活在山西运城市闻喜县的一个小乡村。从卫校毕业的仇淑彦当时的心愿是能在村里开个小药店,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。直到2000年的一天,刚上小学的白智凯被查出患有一种先天性疾病。为了给儿子攒钱看病,仇淑彦和丈夫将孩子留给奶奶照顾,来到北京一边打工一边为儿子四处寻医。夫妻俩的第一份工作是饭店服务员,俩人一个月的工资才900块钱。
2008年,夫妻俩攒够了20万元,再加上从亲戚朋友那里借的8万元,终于可以给孩子做手术了。这时,白智凯14岁,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,因为父母不在身边,年迈的奶奶顾不了孩子的学习,小学6年被耽误了。儿子的手术结束后,为了不让孩子的学业继续荒废下去,夫妻俩决定把儿子留在身边,送进了一所中专继续读书。
由于文化水平有限,加上还背着8万多元的债,夫妻俩依然顾不上儿子的学习,儿子落下的功课越来越多。到了2011年,家里的债务终于还清了,此时白智凯也中专毕业了。他跟着母亲进了同一家物业公司,负责电子中控设备的监控工作,每天就是待在几平米的小房间里,盯着监控显示器,没有固定休息日,经常要三班倒,工作枯燥又辛苦。懂事的白智凯从来不在母亲面前抱怨,母亲却在一旁暗暗心疼:“他要经常上夜班,身体还整天被机器辐射。如果他能有一份更好的工作该多好。”母亲开始有了这个愿望,可智凯只有中专文凭,想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哪有那么容易?
一个新起点
一次偶然的机会,仇淑彦从同事那里听说了成人高考[微博],而自己工作的美术馆里恰好有3个人正在上成校。仇淑彦从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事身上看到了变化,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希望。“成考怎么报名?上课学的东西有用吗?”那段时间,仇淑彦只要一碰到这3个人就追着询问。为了加深对成校的了解,仇淑彦还分别跟着3人去听了几节课。几经比较,仇淑彦选择了东城区职业大学。
2012年8月20日,仇淑彦和丈夫陪着儿子来报名。儿子办完报名手续后,仇淑彦突然问:“我可以报名吗?”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。仇淑彦一看大家惊讶的表情,脸红了,声音更小了:“我想和儿子一起参加成人考试,可以吗?”“当然可以,没有年龄限制,只要想学,就能报名!”招生办的老师鼓励她。站在身边的丈夫先是一愣,随即大声说:“报吧,报吧。你们母子一起报。我支持你们!”
来北京的十余年,仇淑彦工作非常努力,现在是公司保洁队的主管,负责算工资。“简单的计算方法我还能应付,可再复杂一些,加上绩效、出勤比率之类的,我就有点费劲了。”工作中遇到的困难让仇淑彦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。
可自己丢下课本已二十多年了,现在想重新拾起来能行吗?尽管报了名,仇淑彦心里却一点底儿都没有。再加上她每天很早就要起床打扫楼道卫生,工作强度不小,一天下来腰酸背痛,不用说学习,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。在备考的日子里,仇淑彦每天回到租住的地下室,看到儿子在台灯下备考,也不由得坚持看书做题。她想:“既然报名了,就要拼一下。”不过,那些久违的数学题、英文字母也曾让仇淑彦动过放弃的念头。每当有这种念头的时候,丈夫就会用自己自学拿下了电工证、锅炉工证、空调制冷维修证的经历鼓励她。
母子俩说,上成校只是一个新的起点,毕业后他们还有各自的计划。仇淑彦打算再去考人力资源师资格证书,将来自己开公司,从事劳务输出。白智凯计划两年半后升本科,希望本科毕业后能进一家金融机构做理财顾问。尽管母子俩一年近6000元的学费对这个家来说是笔不小的开销,但他们表示:“一定会坚持读下去,不落下一节课。”